山东临沂戒网所杨永信和豫章书院

大概7、8年前，中国开始流行“戒网瘾”这个词。 那时，刚好是互联网、手机、电子游戏开始风靡开来的时候。有家长觉得网络使孩子们贪溺，颓废，消沉，逐渐丧失社交和学习能力，而家长的管教却得不到效果。于是，有人看到了商机，2006年，山东临沂戒网所孕育而生。
戒网所的创始人叫杨永信，生于上世纪60年代，他在临沂市第四人民医院精神科从事精神分裂症、焦虑症、强迫症等精神疾病工作近30年，自称对“戒网瘾”非常有心得。 在央视拍摄的《战网魔》纪录片中，杨永信曾向全中国人展示了他奇迹一般的戒网瘾效果： 从杨永信的临沂网戒所十三号室出来的青少年们，无论之前多么我行我素，多么桀骜不驯，不服管教。 只要被送进那个房间半个小时，出来就会像脱胎换骨一样，百依百顺，唯命是从，眼神唯唯诺诺，声若蚊蝇，有的人甚至当场向父母跪下认错。


图源：CCTV《战网魔》纪录片。

面对外界的好奇，经过对治疗后少年的采访后，才发现，杨永信网瘾治疗法，竟然是靠电休克治疗仪，也就是通俗上讲的：电击。

纪录片中，一个曾接受过电击治疗法的匿名男孩描述了网戒所里可怕的一幕幕：

不管去哪都有人跟着，然后用绑精神病人的那种宽布袋，固定好这位同学，把他绑在椅子上。 绑住后，杨永信便在他的虎口位置扎针灸针，每个针灸针上放4根“放电”的导线。 当一切就绪后，杨永信按下了开关，让男孩初次感受一下“被电击”的滋味。

然后杨永信就微笑和蔼地问男孩：“爸爸妈妈为什么把你送到这里来？”

如果说不知道，那下一次电击就随之而来，

有其他同学说，电击的时候，甚至把毛巾塞进孩子的嘴里，以防止孩子叫的太大声。 不少同学，毛巾从嘴里拿出来的时候，都浸满了血迹。 还有同学，用毛巾堵住嘴，喉咙发出的嘶吼声，都响彻楼道。

在对孩子进行电击前，杨永信不会对孩子进行任何身体检查，包括是否有心脏病史，哮喘史等，丝毫不会顾忌强烈电击会对孩子身体造成什么影响。 进来就电，直到得到满意的答案。

杨永信会问：会不会安心在这治疗？ 如果说不会，就会继续遭受猛烈的电击。 直到说愿意在这里安心治疗为止。.

之后杨永信说：出去之后，不要和家人说治疗的细节，就直接和家长道歉，不然的话就回去接受治疗。 就靠着这种威胁暴力的手段，杨永信将一个又一个的孩子，困在了这个恐怖的戒网室里。 家长看到原来难管教的孩子，只进屋不到半小时，出来后便都纷纷道歉，觉得效果很神奇，便更加铁了心的要把孩子寄宿在这里。

在采访中，央视记者柴静问杨永信：确定电流从来没有超过过20毫安以上吗？ 这是被医生确定为安全电击疗法的临界点。 杨永信给出的答复非常肯定：“非常确定，非常自信，我个人的从业经历是非常谨慎的。

但据被治疗过的男孩说：电击的起步值，就是40毫安。对待新来的孩子，都是在70、80毫安。

男孩形容被80毫安的电流的电击后，整个胳膊都麻木了，全部都是痛，仿佛有刀在身体里钻一样。一些被“治愈”出院的少年，在被问到被电击太阳穴时，说道： “剧痛到抽搐。” “如果真要说的话，就像是那种特别高频率震动的小锤子一下下打着我的太阳穴，痛不欲生。” 当柴静问起这种“治疗”持续多久时，孩子面无表情呆滞地说道。 “40分钟。”

在视频之前，记者曾被电击了一秒，就惊呼出声，而当时的毫安数是20度。这些无辜的不到20岁的孩子们，在50、60，甚至80度的电流下，折磨将近40分钟，导致许多孩子都被折磨崩溃，精神失常。

于是，孩子们在这种类似于集中营的恐怖氛围中，逐渐丧失了自我，不再反抗，臣服于杨永信。 孩子为了不被电击，每年活得没有尊严，像老鼠一样生活。 有的人见着杨永信就下跪，就像见到邪恶宗教里的教主一样。

也有人的一生因此所毁。 高艳雷是重庆大学法律学硕士，于2008年毕业。他因为想继续读博，然而父母却觉得他到了年龄应该结婚生子，双方产生分歧，被父母扭送到临沂网戒中心。 20多岁的高艳雷，在网戒所中因不服杨永信管教，遭受了非常残忍的电击。 据朋友回忆，高艳雷被绑在床上，连续做了好几个小时的高强度电击。 电击强度之大，现状之惨，旁观者晚上回寝室之后甚至惧怕到不想吃饭。 从此之后，高艳雷彻底疯了，见到人就下跪，嘴里不停说着：杨叔，我恨你。 后来被诊断患上了精神分裂症。 一个本来要去做科研的985大学硕士，就这样被电疯了。 据杨永信自夸道：他的疗法达到了90%以上的成功治愈率，获得了家长和媒体的好评。 但治愈的每个孩子，都眼神空调，行为呆滞，仿佛失去了孩子最珍贵的东西。

在柴静对临沂网戒所的采访中，她问学生的父母：大半的父母在家庭中曾经使用过暴力，甚至认为孩子是他们的私人财产，可以随意支配。








一部分曾经被杨永信治疗过的少年已经长大成人，他们开始走进社会。已经出院的胡凯斌曾经试图自杀，他听到风声要被抓进去继续治疗，然后他用刀划了手腕。他的举动吓坏了父母，他们向他保证不会再送他进去，但几周后他还是被抓回了网戒中心。

刘云亮在网戒中心做班委时曾上门抓人，对方“抹了脖子”。但没用，被按着伤口送到医院包扎，然后直接送回网戒中心13号室，杨永信一边电，一边问：“还敢不敢（自杀）了？”有一个姑娘想自杀被其他学员挡了一下，姑娘没有死成。之后“全中心紧急集合”。杨永信来到现场，脸色铁青，把她拉到自己的办公室里，又从电击室里拿出了器械。“拿安全带绑上。她还骂呢，杨永信我操你妈什么的。杨永信也没反应，电电电，她骂，电，没加口衔，加了她就骂不了了，她就一直骂，他就一直电，电到最后没有声音了，2小时。”

电击是网戒中心的重要手段，负责让学员进入非正常状态。与之配合的是负责重建学员求生模式的点评课，电击告诉学员不能做什么，点评课告诉学员做什么。网戒中心使用一系列手段强化这种气氛。学员被强制服用抗抑郁和抗焦虑的药物用以控制情绪。“反正吃完之后就不太会笑了。”部分学员还会每天接受药物点滴，“每天中午都打，打到后来胳膊上都没有能下针的地方了。”不吃药，偷偷藏药和拒绝打针会被电击。


表现好的学员被推举为班委，杨永信在给少部分人以权力。班委协助管理日常工作（包括协助电击），也担负举报的责任。如果被认为管理不力，班委会被连坐电击。

2007年，李林峰被爷爷以看病为由骗进了网戒中心。李林峰是《魔兽世界》玩家，被送进去的那天公会约好晚上开荒卡拉赞，他是公会主力盗贼。“我说不行我得走。不让走，说先下去听个课，我说听什么鸡吧课，不去。他们推着你听，坐了半小时之后我说不行，我要走，站起来就要走。我操100多个人全站起来了你知道么，拦着你不让走，我当时就一顿狂骂，心情非常暴躁。然后我就被大家抬出去了，电了不知道多久。”

电击治疗结束后，李林峰被人拖着从二楼走下去，他看到自己的父母站在院子里对他笑。“我操吓死了你知道么，特别害怕你知道么，宁愿死也不愿在这里待下去了，但是我又怕他电我。赶紧过去扑上去就跪下痛哭，杨叔说快跟你爹妈说你错了，我操那当然照办了。”

而杨永信却依然逍遥法外，不仅如此，2006年，杨永信获评山东省预防青少年违法犯罪先进个人。

2007年，杨永信获评首届山东省未成年人保护杰出公民，同年获得感动临沂年度人物和临沂十大新闻人物。

2008年，杨永信获评未成年人思想道德建设先进个人、首届感动山东十大健康卫士。

2009年，杨永信获得山东省富民兴鲁劳动奖章、山东省卫生系统两好一满意示范标兵。临沂政府在全市举办杨永信事迹巡回报告会。此外，杨永信是临沂市“优秀共产党员”、山东省城市青年中心优秀人物，他两次被山东省人事厅、卫生厅授予“二等功”，获评山东省道德模范候选人。

2012年，杨永信被评为临沂市首届十大杰出医师，临沂市卫生领军人才、山东省关心下一代工作先进工作者。同时享受国务院津贴待遇。

2009年卫生部下令叫停电刺激疗法后，杨永信将仪器更换为合乎规定的电脉冲治疗仪，有受访者表示，新的仪器采用电针灸疗法，要做电击治疗的时候，四根导线合在一起，两根针，一根插在虎口上，另一个插在虎口下方，也有插太阳穴的，治疗过程极其痛苦。

2012年1月，杨永信在自己的博客转载了一篇新闻，娄底育才实验学校将入学一天的想戒除网瘾de 17岁学生谢海林捆绑活活打死。杨永信的网戒中心从未真正死过人。

2012年10月27日，杨永信应邀赴北京首都师范大学做“如何关爱和面对特殊学生群体”报告。

2013年2月17日，文化部、卫生部、国家互联网信息办公室等15个部门联合发布《未成年人网络游戏 成瘾综合防治工程工作方案》。《方案》提出，借鉴国外防治经验及做法，研制本土化网瘾预测和诊断测评系统，研究未成年人网瘾形成及发展机制，在未成年人出现网瘾症状前进行有效的事前干预，减少网瘾危害，降低诊疗成本。

2013年10月19日，中华精神科学会副主任委员，世界精神病学会分类与诊断委员会副主任委员，卫生部专家顾问，北京回龙观医院教授、主任医师陈彦方先生来到临沂网络成瘾戒治中心调研指导，并对临沂网戒中心的治疗模式和“卓越疗效”做出高度评价。

2014年，泰国卫生部精神卫生司副司长一行5人来到临沂市临沂市第四人民医院。双方就代表团特别感兴趣的网瘾问题进行了较为深入的探讨，杨永信就网瘾戒治的临沂模式作了介绍，代表团赞叹不已，“该中心八年多时间成功救治以网瘾为主的6000余例问题青少年让他们感到由衷的钦佩”，新闻稿说。

2016年4月25日，临沂市科技局在临沂网络成瘾戒治中心召开了由临沂市精神卫生中心承担的科研课题“网瘾戒治综合干预（教育）模式的研究”科技成果鉴定会。以中国工程院院士欧阳平凯教授为首的鉴定会专家组对临沂网戒中心的网瘾戒治模式给予了如下评价：“其综合技术填补国内空白，在国际上具有显著创新性，据国际先进水平。建议进一步扩大推广应用的范围。”

8月17日，临沂卫计委发布公告：网戒中心执业规范，欢迎监督。声称杨永信及其网戒中心并无问题。

2016年8月，公安部、共青团与司法部门官方微博接连就此事发声，质疑杨永信的电击疗法，很多人认为风向变了，“杨永信要倒霉了”，但2009年，包括央视在内的大面积电视媒体负面报道，杨永信没倒，放到今天，舆论虽然喧嚣，但仍然仅限于舆论。
有一个小孩在接受电击治疗，从学校出来后，整个人已经呆若木鸡，还出现了小便失禁。当时有记者看不下去，直接问孩子父亲：这就是你要的结果？

这位父亲的回答令所有人不寒而栗：至少他现在听我话了！是的，他根本不在意孩子是否真的变优秀了，他要的只是孩子听话，不给他添麻烦，哪怕就是电也要把孩子电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因为曝光豫章书院，我朋友被逼到自杀。视频链接：https://www.bilibili.com/video/av73372900/

除了杨永信之外，还有豫章书院，其手法无不让人们想起曾经的杨永信！这是一所江西省南昌市的民办培训机构，于2013年创办，号称是问题治疗学校，就是专门针对那些学习成绩太差、早恋、打架、逃课、沉迷网游、同性恋的孩子，父母把他们送到学校来，想要“根治”孩子。但实际上，豫章书院的暴力管教手段，却是纯粹的恐吓和暴力。

根据介绍，每一个进入豫章书院的新生都要在小黑屋关7天，赤身裸体。到了饭点有人送饭，孩子们的吃喝拉撒都在里面，真正跟坐牢没区别。7天后，等孩子们“情绪稳定”了，才会被放出来。

上图蓝色门就是学生口中的小黑屋，在书院里，孩子们要遭受打戒尺、打龙鞭等各种各样的体罚，还要吃用生了虫的面粉做的馒头。学校有专门的四书五经学习课程，老师不定时抽背，背不出来的一顿暴打。里的老师打人用铁尺和钢筋，很多学生常常被打得皮开肉绽，连站都站不稳。如果学生伤得很重，学校是禁止其与家长见面的，一直到学生伤好得差不多以后。

但令人可笑的是有些家长，竟然认为这种教育方式没有什么错。有的家长说：“我知道女儿被打，但总比逃学好。”

有些父母受封建思想荼毒，三纲五常，天下无不是的父母，比如豫章书院里，就教了整整四五年的《女德》。他们认为自己永远是对的，他们觉得孩子是母亲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父母对孩子的控制好像是天经地义的，一旦有所违抗，都有可能被称作大逆不道。还对你说：我是因为爱你，我是为了让你变得更好。打着爱的名义实施对孩子的控制，想要孩子按照自己的意愿去做，只要孩子不听话，失去控制，父母就仿佛如临大敌，亲子矛盾一触即发。